第十一章 西王母的赐予
营帐里，钱程拿着一份文书，一脸茫然地坐在案后。
赵飞雁紧锁着眉头，坐在旁边。对面，白芷低着头，一脸畏惧，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。
还有几位客人坐在稍远的地方，男女老少都有，不是在沉思，就是在叹气。
“怎么会这样呢……”钱程自言自语，又把文书看了一遍。
按殷琼的说法，现在河西的情况很严重。更远的地方，情况可能也好不了多少。
为了让结果有说服力，她托人探查了河西的流民动向，又买通县吏，问到了真实的户籍流失情况和仓库里的粮食存量。
至于郡县中的流言和民心浮动，已经不用专门去调查了。出门转一圈，就能知道真实情况。
正常情况下，郡里应该马上找朝廷求援，但河西那边，正在吹嘘治下繁荣安泰，民众安居乐业。报上去的户籍、田亩，都是有司特意“润色”过的。要是真把实情说出去，郡里官吏，肯定得摊上麻烦。
殷琼说，现在郡吏正在四处忙碌，能管住游民，就把人管起来。管不住的，就和首领商量，总之尽量别让外面人知道。
民间征收的粮食不足以应对饥荒，为了填补缺口，就没收小商人的财物。至于和其他长吏乃至朝廷有联系的大商人，却不敢随便动，只能和他们谈判，让出些优惠，换取帮助。
但现在，全天下，手里有大量存粮的商人并不多。
商人做大到一定程度，多少都得和朝廷里的卿大夫们有些关系，能通过他们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消息，判断今后的经营方向。先前，对匈奴的战争接连不断，大商人趁机靠着出售军粮，赚了一大笔。
之后，大家都能看出，朝廷短期内已经没有动力，也没有钱粮去发动大规模战争了。大商人借着之前对西洲的战争清空了仓储，把手里的钱，投向了利润更高的贸易产品，庄园里种植的作物和土地的分配，也已经做出了调整。
殷琼建议他们抓紧时间，尽快想办法从西洲获取粮食。她和几个同门商量之后认为，情况比郡吏自己估计的还要更糟糕。
得到消息后，钱程有些难以置信。事情的发展，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现在战事渐渐稳定下来。消灭了艾博罗朝圣者之后，维塔利亚佣兵果断开始与他们保持距离。之前一直在四下活动的白芷，趁机和当地商人谈判，拉来一船货物后，佣兵们就默契地退走了。
对凉州兵的拦截，也很快消失，让压力迅速小了下来。钱程因此有了余裕，召集众人聚集讨论。
“我给朝廷上书，写安西九策，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。”他叹了口气：“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……原本，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吧。”
“那个计划应该没问题的啊。”赵飞雁皱着眉头说。
“我们那几个乡里，都是按之前计划运作的。”旁边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书生也表示赞同：“李某这次带来了账本，可以请诸位过目。公社运行的很好，并没有遇到太多麻烦。”
“我原本的想法，是从这里获取矿产、粮食和土地，缓解中原这些年攒下来的问题。”钱程沉思着说：“如果可以的话，能在其他地方取得进展，就更好了。”
“运气好，可以找到更有效的治理方法；运气一般，能试用各种器械，改善技法，提高产出——这些，也没问题吧？”钱程小心翼翼地分析起来。
“这几点肯定没问题。”一个黑瘦的汉子说：“我们推广的农具效果不错。铁官那边更不用说，他们的产出大家都知道。”
“琢磨这些有什么意思？不是很简单么，我们的产出就没让百姓得利呗。”坐在门边的道士直截了当地大声说：“钱都跑豪强手里了，中原的百姓更穷了，不就是这样么？”
“我看我们都想错了。”他摇着头说：“诸位，你们没发现，自从西洲开拓以来，中原的情况就更快地恶化了么？”
“这就是‘人之道’。不把这个过程破坏掉，我们提供的好处越多，聚敛就越厉害，豪强就越肆无忌惮。反正，吃的最多的永远是他们。”
他说完，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当然，我们不行动也无所谓。这‘人之道’终究不合自然的道理，我们不管，到了时候，也会自己完蛋的。”
“你们准备怎么办？”钱程问。
此人是殷琼的师兄，也是他们留下的代表——大部分道士，都回东边，准备参加给西王母祝寿的活动去了。
“我也没想好。”道士坦诚地说：“但肯定不能就这样下去吧。”
“没错，古人说，用割地侍奉秦国，就像抱着薪柴救火。”“巴里希公社”的李老先生也表示赞同：“当今的豪强贵戚，比秦王更加贪婪暴虐，我们的家底，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六国。这么下去，再开拓西洲，也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“我现在觉得，我们是不是就不该在西洲投入过多精力？”道士继续提出质疑：“中原的问题没解决，我们做的一切，都只是加快了情况的恶化而已。自己没修好，就急着去练更高深的道术，后果大概也就是现在这样了吧。”
“不，开拓西洲，不应该是错的。”一直低着头沉默的白芷突然开口道。
赵飞雁看了看钱程，又收回视线。道士扬了扬眉毛，也没说话。
李老先生和推广农具的黑瘦汉子对视了一眼，捋了捋胡子，斟酌着说：“苏姑娘的意思……”
“我们不开拓西洲，也会落到别人手里。”钱程开口道：“而且，这里至少给有志之士提供了一个机会。这不是坏事。”道士想了想，点点头，没有反驳。
“师父说，这次西王母可能会给些新东西。”他说着，叹了口气：“我猜，可能就是事态恶化的太严重，不得不给大家保命的东西了。”
“上次确实给了的，还是穆王药吧。”赵飞雁也来了兴趣：“这回会给什么？”
“这就不是我能揣度出的了。”道士笑了笑：“倒是有人猜，是《太平要术》里还没流入人间的部分。”
“太平啊……”李老先生叹了口气：“要是真记录了开创太平世的诀窍，就好了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赵飞雁也感慨起来。
“西王母的话，我这边可能有些线索。”钱程听了他们的话，打开旁边的箱子，翻了下，拿出来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物件：“这个东西，就是来自西王母，要不你们拿去研究下，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？”
“谢谢钱使君了。”道士赶忙行了个礼，小步上前，双手小心地接过。只是瞅了一会儿，也没看懂这是什么。
“我这边几件都给你吧。”钱程见状，从箱子里又拿出好几件来。有圆的，有扁的，看不出有什么关联，也没法拼到一起。
“这……”道士有些惊讶：“敢问，这些……都是西王母降下的？”
“对，天上掉下来的。”钱程指了指头顶。
“给您的？”道士追问。
“基本肯定是丢给我的。”钱程回答。
道士还想再问，又觉得不太礼貌。再三道谢后，就退了回去。
“今天就到这儿吧。仗还没打完呢。”他说：“不过远的不提，这段时间，得多关心粮食的消息了，希望各位早做准备。”
众人纷纷应是。
“白芷。”钱程喊了她一声。
白芷停下脚步，低着头转过身。道士和黑瘦汉子好奇地瞥回视线，李老先生抖抖袖子，不动声色地把他们推出去了。
赵飞雁轻叹了口气，向钱程那边投去复杂的目光，也跟着走了出去。
等他们离开，钱程也站起身。
白芷战栗了下，抬头看向他，眼泪一下流了下来。
“我……”
“这不怪你。”钱程宽慰道：“我一开始想的，也无非就是抢蛮子，养活自己人。哪里想到，还能出这些事情……”
他说完，叹了口气。
“最近不要轻举妄动。粮食如果筹措到了，就让张道长他们去分发。如果有人打着长安勋贵的名头，找你谈转运商品，记得和我说一声。”他叮嘱道：“这些都是最近就会发生的了，一定要小心。”
白芷点点头，贴在他身边，迟迟不离开。
“小时候我一直觉得，你更像个姐姐……”钱程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个……合格……”白芷啜泣起来。
“如果第一纪的那些东西——”钱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：“如果不好用，就放弃它们吧。”
“知识和经验，说到底得看有没有用。如果没有，那就找条自己的路出来。”他认真地建议道：“第一纪的人认为可行的，不见得现在可行。认为不可行的，不见得现在不可行。”
说完，他沉默了一会儿。
帐篷里只有白芷隐隐的啜泣声。
钱程似乎还想说什么，又犹豫了下。
白芷似有所知地抬起头。
“我还有个问题。”钱程见状，也不再疑虑：“如果，刘氏和涂山氏，只能存下一个，你选谁？”
“涂山氏。”白芷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钱程点点头，舒了口气。
“不怕去‘改变历史’就好。”他说：“有些第一纪的经验，我怀疑根本套不上咱们——是时候走出一条他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了。”
“当初我答应画师三浦，有机会就帮他们去做过去没人做成的事——我们自己反而不行了么？”
“这……很危险。”白芷擦了擦眼泪：“小心点，如果有……不好的，让我来。”
“反正，我的名声……早就很坏了。已经是个毒妇妖女了，那就继续当吧。”她凄凉地笑了笑，用力抓住钱程。
“我知道你爱惜名声，如果你要造反，告诉天下人，是被我逼迫的。”她神情坚定起来：“我当初没保护好你，但……还请你保护好大家，给她们安排好后路。”
“你看，你就是一直这么傻乎乎的，才老是吃亏。”钱程听了，不以为然地说：“怎么能说造反呢？”
“仁者爱人也。救贫弱，扶老幼，解生灵于倒悬之急，是谓大仁。”
“义者羞恶也。羞己之不善，恶人之不善。见天下之不善而能去之，是谓大义。”
“礼者尊卑纲纪也。尊圣贤，卑小人，能者使其上，不能者易位。匡正纲纪，肃清风化，是谓大礼。”
“智者是非也。辨明功过，扬善惩恶，是谓大智。”
“信者诚也。不虚美，不隐恶。竭愚写情，不饰君王之过，使天下见之识之，是谓大信。”
“发乎四端，合乎五常。”他总结道：“哪有比这更符合礼教的？就算孔子见了，也会大为喜悦吧。”
“……”白芷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所以你就是太不会说话了。”钱程摇着头说：“这么好的事情，又怎么能叫造反呢？”
请收藏本站：https://www.bqlu.cc。笔趣阁手机版：https://m.bqlu.cc
赵飞雁紧锁着眉头，坐在旁边。对面，白芷低着头，一脸畏惧，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。
还有几位客人坐在稍远的地方，男女老少都有，不是在沉思，就是在叹气。
“怎么会这样呢……”钱程自言自语，又把文书看了一遍。
按殷琼的说法，现在河西的情况很严重。更远的地方，情况可能也好不了多少。
为了让结果有说服力，她托人探查了河西的流民动向，又买通县吏，问到了真实的户籍流失情况和仓库里的粮食存量。
至于郡县中的流言和民心浮动，已经不用专门去调查了。出门转一圈，就能知道真实情况。
正常情况下，郡里应该马上找朝廷求援，但河西那边，正在吹嘘治下繁荣安泰，民众安居乐业。报上去的户籍、田亩，都是有司特意“润色”过的。要是真把实情说出去，郡里官吏，肯定得摊上麻烦。
殷琼说，现在郡吏正在四处忙碌，能管住游民，就把人管起来。管不住的，就和首领商量，总之尽量别让外面人知道。
民间征收的粮食不足以应对饥荒，为了填补缺口，就没收小商人的财物。至于和其他长吏乃至朝廷有联系的大商人，却不敢随便动，只能和他们谈判，让出些优惠，换取帮助。
但现在，全天下，手里有大量存粮的商人并不多。
商人做大到一定程度，多少都得和朝廷里的卿大夫们有些关系，能通过他们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消息，判断今后的经营方向。先前，对匈奴的战争接连不断，大商人趁机靠着出售军粮，赚了一大笔。
之后，大家都能看出，朝廷短期内已经没有动力，也没有钱粮去发动大规模战争了。大商人借着之前对西洲的战争清空了仓储，把手里的钱，投向了利润更高的贸易产品，庄园里种植的作物和土地的分配，也已经做出了调整。
殷琼建议他们抓紧时间，尽快想办法从西洲获取粮食。她和几个同门商量之后认为，情况比郡吏自己估计的还要更糟糕。
得到消息后，钱程有些难以置信。事情的发展，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现在战事渐渐稳定下来。消灭了艾博罗朝圣者之后，维塔利亚佣兵果断开始与他们保持距离。之前一直在四下活动的白芷，趁机和当地商人谈判，拉来一船货物后，佣兵们就默契地退走了。
对凉州兵的拦截，也很快消失，让压力迅速小了下来。钱程因此有了余裕，召集众人聚集讨论。
“我给朝廷上书，写安西九策，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。”他叹了口气：“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……原本，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吧。”
“那个计划应该没问题的啊。”赵飞雁皱着眉头说。
“我们那几个乡里，都是按之前计划运作的。”旁边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书生也表示赞同：“李某这次带来了账本，可以请诸位过目。公社运行的很好，并没有遇到太多麻烦。”
“我原本的想法，是从这里获取矿产、粮食和土地，缓解中原这些年攒下来的问题。”钱程沉思着说：“如果可以的话，能在其他地方取得进展，就更好了。”
“运气好，可以找到更有效的治理方法；运气一般，能试用各种器械，改善技法，提高产出——这些，也没问题吧？”钱程小心翼翼地分析起来。
“这几点肯定没问题。”一个黑瘦的汉子说：“我们推广的农具效果不错。铁官那边更不用说，他们的产出大家都知道。”
“琢磨这些有什么意思？不是很简单么，我们的产出就没让百姓得利呗。”坐在门边的道士直截了当地大声说：“钱都跑豪强手里了，中原的百姓更穷了，不就是这样么？”
“我看我们都想错了。”他摇着头说：“诸位，你们没发现，自从西洲开拓以来，中原的情况就更快地恶化了么？”
“这就是‘人之道’。不把这个过程破坏掉，我们提供的好处越多，聚敛就越厉害，豪强就越肆无忌惮。反正，吃的最多的永远是他们。”
他说完，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当然，我们不行动也无所谓。这‘人之道’终究不合自然的道理，我们不管，到了时候，也会自己完蛋的。”
“你们准备怎么办？”钱程问。
此人是殷琼的师兄，也是他们留下的代表——大部分道士，都回东边，准备参加给西王母祝寿的活动去了。
“我也没想好。”道士坦诚地说：“但肯定不能就这样下去吧。”
“没错，古人说，用割地侍奉秦国，就像抱着薪柴救火。”“巴里希公社”的李老先生也表示赞同：“当今的豪强贵戚，比秦王更加贪婪暴虐，我们的家底，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六国。这么下去，再开拓西洲，也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“我现在觉得，我们是不是就不该在西洲投入过多精力？”道士继续提出质疑：“中原的问题没解决，我们做的一切，都只是加快了情况的恶化而已。自己没修好，就急着去练更高深的道术，后果大概也就是现在这样了吧。”
“不，开拓西洲，不应该是错的。”一直低着头沉默的白芷突然开口道。
赵飞雁看了看钱程，又收回视线。道士扬了扬眉毛，也没说话。
李老先生和推广农具的黑瘦汉子对视了一眼，捋了捋胡子，斟酌着说：“苏姑娘的意思……”
“我们不开拓西洲，也会落到别人手里。”钱程开口道：“而且，这里至少给有志之士提供了一个机会。这不是坏事。”道士想了想，点点头，没有反驳。
“师父说，这次西王母可能会给些新东西。”他说着，叹了口气：“我猜，可能就是事态恶化的太严重，不得不给大家保命的东西了。”
“上次确实给了的，还是穆王药吧。”赵飞雁也来了兴趣：“这回会给什么？”
“这就不是我能揣度出的了。”道士笑了笑：“倒是有人猜，是《太平要术》里还没流入人间的部分。”
“太平啊……”李老先生叹了口气：“要是真记录了开创太平世的诀窍，就好了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赵飞雁也感慨起来。
“西王母的话，我这边可能有些线索。”钱程听了他们的话，打开旁边的箱子，翻了下，拿出来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物件：“这个东西，就是来自西王母，要不你们拿去研究下，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？”
“谢谢钱使君了。”道士赶忙行了个礼，小步上前，双手小心地接过。只是瞅了一会儿，也没看懂这是什么。
“我这边几件都给你吧。”钱程见状，从箱子里又拿出好几件来。有圆的，有扁的，看不出有什么关联，也没法拼到一起。
“这……”道士有些惊讶：“敢问，这些……都是西王母降下的？”
“对，天上掉下来的。”钱程指了指头顶。
“给您的？”道士追问。
“基本肯定是丢给我的。”钱程回答。
道士还想再问，又觉得不太礼貌。再三道谢后，就退了回去。
“今天就到这儿吧。仗还没打完呢。”他说：“不过远的不提，这段时间，得多关心粮食的消息了，希望各位早做准备。”
众人纷纷应是。
“白芷。”钱程喊了她一声。
白芷停下脚步，低着头转过身。道士和黑瘦汉子好奇地瞥回视线，李老先生抖抖袖子，不动声色地把他们推出去了。
赵飞雁轻叹了口气，向钱程那边投去复杂的目光，也跟着走了出去。
等他们离开，钱程也站起身。
白芷战栗了下，抬头看向他，眼泪一下流了下来。
“我……”
“这不怪你。”钱程宽慰道：“我一开始想的，也无非就是抢蛮子，养活自己人。哪里想到，还能出这些事情……”
他说完，叹了口气。
“最近不要轻举妄动。粮食如果筹措到了，就让张道长他们去分发。如果有人打着长安勋贵的名头，找你谈转运商品，记得和我说一声。”他叮嘱道：“这些都是最近就会发生的了，一定要小心。”
白芷点点头，贴在他身边，迟迟不离开。
“小时候我一直觉得，你更像个姐姐……”钱程无奈地笑了笑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个……合格……”白芷啜泣起来。
“如果第一纪的那些东西——”钱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：“如果不好用，就放弃它们吧。”
“知识和经验，说到底得看有没有用。如果没有，那就找条自己的路出来。”他认真地建议道：“第一纪的人认为可行的，不见得现在可行。认为不可行的，不见得现在不可行。”
说完，他沉默了一会儿。
帐篷里只有白芷隐隐的啜泣声。
钱程似乎还想说什么，又犹豫了下。
白芷似有所知地抬起头。
“我还有个问题。”钱程见状，也不再疑虑：“如果，刘氏和涂山氏，只能存下一个，你选谁？”
“涂山氏。”白芷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钱程点点头，舒了口气。
“不怕去‘改变历史’就好。”他说：“有些第一纪的经验，我怀疑根本套不上咱们——是时候走出一条他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了。”
“当初我答应画师三浦，有机会就帮他们去做过去没人做成的事——我们自己反而不行了么？”
“这……很危险。”白芷擦了擦眼泪：“小心点，如果有……不好的，让我来。”
“反正，我的名声……早就很坏了。已经是个毒妇妖女了，那就继续当吧。”她凄凉地笑了笑，用力抓住钱程。
“我知道你爱惜名声，如果你要造反，告诉天下人，是被我逼迫的。”她神情坚定起来：“我当初没保护好你，但……还请你保护好大家，给她们安排好后路。”
“你看，你就是一直这么傻乎乎的，才老是吃亏。”钱程听了，不以为然地说：“怎么能说造反呢？”
“仁者爱人也。救贫弱，扶老幼，解生灵于倒悬之急，是谓大仁。”
“义者羞恶也。羞己之不善，恶人之不善。见天下之不善而能去之，是谓大义。”
“礼者尊卑纲纪也。尊圣贤，卑小人，能者使其上，不能者易位。匡正纲纪，肃清风化，是谓大礼。”
“智者是非也。辨明功过，扬善惩恶，是谓大智。”
“信者诚也。不虚美，不隐恶。竭愚写情，不饰君王之过，使天下见之识之，是谓大信。”
“发乎四端，合乎五常。”他总结道：“哪有比这更符合礼教的？就算孔子见了，也会大为喜悦吧。”
“……”白芷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所以你就是太不会说话了。”钱程摇着头说：“这么好的事情，又怎么能叫造反呢？”
请收藏本站：https://www.bqlu.cc。笔趣阁手机版：https://m.bqlu.c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