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篇 15 钱程与现实
几人正小声讨论着什么，又有人敲了敲门，走了进来。
“曾副会长！”张威赶紧又把画面切回去，起身招呼他。
曾副会长看起来颇为平易近人，逐个与在场的人问候，还专门恭维了钱程和白芷几句，最后又转向张威。
“你这次交的我看了，改的不错。”他和颜悦色地说：“我和你们部长也说了这件事，我觉得你是很有能力的，足以胜任更重要的工作。今后还希望能继续努力。”
“是，副会长。”张威点头哈腰地说。
副会长看起来还算满意，和其他人告别，离开了。
张威坐回椅子上，长出了口气。
“看来还好。”他说。
“说的和真的一样。”白芷笑道：“我猜他其实根本没看吧，还改的不错呢。”
“不管怎么说，难得专门跑一趟，也不容易了。看来是想拉我们啊。”张威回答。
“你要是想继续干，明年我们推举你当部长都可以。”黄娟鼓励道：“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的，而且你看，不管怎么说，副会长是赞同和支持你的。通过的可能性是很大的。”
“我其实也……也行吧。”张威看了看她，有些动摇。
“不，那不叫支持。”钱程拿着书，抬起眼：“你觉得他说了什么？”
“他和部长谈文件的事，然后表示张威有能力提到更高位置。”黄娟想了想，复述道：“我觉得，这是个很好的表示吧。”
“更高的位置很有价值么？”钱程问。
“有的。”黄娟点点头：“我们学校算是名校，这个级别的学校学生会，当过干部是一件很有用的资历。副会长自己，就是想毕业之后去从政的。”
“有价值？那就更不能信了。”钱程不假思索地说：“足以胜任更重要的工作可不一定是升官，很可能是让你白干更多活。这只是一种‘口头支持’。”
“不算数啊……”张威半张着嘴，看起来还是心存期待。
“你觉得为什么他会来这里说？”钱程反问：“如果真的想表示对你的支持，就应该把你叫到他的办公室，当着大家的面说，而不是在这里给我们几个说。我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表示更大的善意，但至少现在，是不能确定的。”
“起码是私下表达支持了吧。”黄娟不死心地说。
“我以为你们知道。”钱程有些诧异地抬起头：“私下表达的目的，不就是为了公开场合可以随时否认自己做过这种表达么？”
“……”黄娟一脸迷惑地盯了他片刻，又觉得好像有道理，也没法反驳。
“那他专门跑过来……”张威疑惑道。
“他和你们部长关系如何？”钱程问。
“副会长明年想当会长，但部长这人别的没有，就是自信心从来不缺。我怀疑他也有这心思。”黄娟回答。
“那你们部长能竞争得过副会长么？”钱程又问。
“就他？还是算了吧。”张威不假思索地说。
“那就不行了。”钱程耸耸肩，把书放在桌上，转头看向他俩：“如果你们部长竞争力强，他就会拉拢你们背弃部长，支持他自己；如果你们部长没有竞争力，那你们也没什么用了。”
“他说他和你们部长商量，之后他自己认为你有能力。这不就是想绕开部长，单独向你施恩么。”钱程笑着摇摇头：“很简单的小技巧而已，不要放心上。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。”张威有些沮丧。
“多学习下是好事，不要伤心。”钱程安慰道：“你们副会长是个很好的学习对象，跟着他总比跟你们部长好。”
“是啊，我原本觉得，现实就是现实，不会出现小说里才有的经典反派。”张威点点头：“那时我还想，现实中的大家族，不至于出那种傻乎乎又特别嚣张的人。”
“那现在呢？”黄娟问：“其实我也觉得那些太夸张。就算有傻乎乎又特别嚣张的人，也早被其他人淘汰了，难道现实中，能当什么大人物么？”
“当新迦太基大执政官？”张威随口说。
“……”黄娟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这都行。”钱程也有些惊讶：“我还以为以这种人的能力，只能去教会了。”
“当主教？部长那点管理能力不行吧。”张威说。
“主教需要平衡各方势力，还要发表演说和主持仪式，让信徒们相信教会里没有那么多恋童癖、异端和无神论者。”钱程解释道：“他这种水平，肯定没法当主教的。”
“你是说普通神父？”黄娟问：“管理个教堂的那种？”
“那种比主教还累。”钱程摇着头说：“有背景的教士都尽量避免去那些难缠的基层教堂，这种事情更干不来。”
“那在教会里还能当什么？”
“小男孩。”
“噗……”
“化妆水平还可以。”钱程解释道：“好些神父就喜欢给这种年轻人……布道。”
“……还是你懂得多。”张威忍不住笑着说。“人家毕竟是西洲那边来的。”黄娟倒不太意外，对张威说：“不是说叫加拉西亚的那家么。”
“嗯？”白芷突然直起身：“什么加拉西亚？”
“张威搜到个叫夏洛特·冯·加拉西亚的姑娘，给我们看了视频。”黄娟解释道：“她在网上小有名气，听说最近要来这里。”
“哎？？？”
白芷看了看钱程。钱程点了点头。
张威还在旁边乐呵，突然见白芷脸色阴沉下来，向自己投来气愤的视线。
“我我我我去搬东西了！”他一下跳起来，跑到旁边房间去了。
黄娟在一旁傻笑打圆场，钱程也忙着安抚白芷。过了片刻，黄娟想起什么，急忙拿起一张稿纸。
她觉得，今天大家强行换话题的次数，比平时一周都高。
“对了，张威把海报草稿做好了。”她把打印稿给白芷看：“现在有两种方案，一个是一份20元的，一个是一份8元的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？”白芷看起来有些着急，随口问。
“只有印刷质量有点差别，多加了些彩印装饰。”黄娟说：“20元那个，更精美些。但我们要印的，是为了两周后的活动，在学校各处张贴的，这点质量其实没什么影响。”
“你们钱够么？”钱程问。
“够。”
“经办的人里，有人能从中获利么？还有承办的商人，是不是你们哪个胥吏的亲属，或者主事者的仆役？”钱程又问。
“两个月前有这说法。”黄娟想了想：“当时是对面办公室吴部长选的文印店，又贵质量又差。会里传言，店是前任王副会长的亲戚开的，而吴部长又是王副会长提拔上去的。”
“不过这次没问题了。”她轻松地说：“可以随便选，不用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了。”
“你们改进了审查流程？还是严格了经费使用标准？”钱程颇有兴趣地打听起来，想看看有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。
“王副会长的父亲上个月被带走了。”黄娟如实说。
“……”
“那你觉得哪种好啊。”黄娟只好继续追问道。
“20元的。”钱程回过神来，当即答道。
“啊？不省一点么？”黄娟问：“他们也是这么建议的，但我觉得多花一倍多的钱，却只为了些不必要的花纹和彩饰，没什么必要。”
“是啊。”白芷点头赞同道：“反正根本没人仔细看这部分。”
“因为更高的开支和更多的内容可以相互佐证，继而写进你们的汇总报告，甚至考核功绩的表格里。”钱程解释道：“这些都是优势。”
“但它们没什么用啊……”黄娟迷惑道。
“反正根本没人仔细看这部分。”钱程摊摊手，重复白芷的话。
“呃……”黄娟又有种“好有道理”的感觉。
“不必要的花纹和彩饰，能显得你们在干活。”钱程靠回沙发上，想了想，比着手势说道：“它们能给学生们一种……自己的学生会正在干正事的感觉。或者错觉？”
“也不是。主要是给学生会成员们自己，一种自己的学生会正在干正事的错觉。”张威探出头，插嘴道。
“啊？”黄娟没反应过来。
“学生们又不傻。”张威指出：“学生们都知道，学生会从来不干正事的。”
“……”黄娟和白芷都无语地盯着他，张威只好又缩回去了。
“我觉得你和张威能聊得来。”白芷苦笑着说。
“是啊。”黄娟摇摇头，接道：“平时张威整天在网上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我还觉得都是没用的知识。”
“不，我倒是觉得，要是当初能多看些就好了。”白芷嘀咕道。
“有时候张威会和我点评世界局势。”黄娟没注意，自顾自地笑着说：“可惜除了他，大家都没什么兴趣。对了，你也喜欢和人聊这些么？”
“士人、国人没有不喜欢聊这些的。”钱程回答：“编户民的基础又是这些人，所以，喜欢闲聊才是正常的。”
“哦？”黄娟好奇地问：“你也有什么有意思的观点么？”
“没有。”钱程果断摇头：“我的想法说出来也只能当笑料，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。”
“啊？为什么？”白芷忍不住问：“你也是……呃，你应该是有经验的吧。”
“我的经验又用不上。”钱程毫不怀疑地说：“用了更糟糕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们太弱了。”
“啊？不能这么说吧。”黄娟抗议道。
“打得过所有蛮夷么？”钱程问。
“呃，蛮夷？”
“就是……外国人。”白芷解释道。
“不可能吧……”黄娟犹豫了下。
“那你很强哦。”钱程睁大眼，看了看她，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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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曾副会长！”张威赶紧又把画面切回去，起身招呼他。
曾副会长看起来颇为平易近人，逐个与在场的人问候，还专门恭维了钱程和白芷几句，最后又转向张威。
“你这次交的我看了，改的不错。”他和颜悦色地说：“我和你们部长也说了这件事，我觉得你是很有能力的，足以胜任更重要的工作。今后还希望能继续努力。”
“是，副会长。”张威点头哈腰地说。
副会长看起来还算满意，和其他人告别，离开了。
张威坐回椅子上，长出了口气。
“看来还好。”他说。
“说的和真的一样。”白芷笑道：“我猜他其实根本没看吧，还改的不错呢。”
“不管怎么说，难得专门跑一趟，也不容易了。看来是想拉我们啊。”张威回答。
“你要是想继续干，明年我们推举你当部长都可以。”黄娟鼓励道：“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的，而且你看，不管怎么说，副会长是赞同和支持你的。通过的可能性是很大的。”
“我其实也……也行吧。”张威看了看她，有些动摇。
“不，那不叫支持。”钱程拿着书，抬起眼：“你觉得他说了什么？”
“他和部长谈文件的事，然后表示张威有能力提到更高位置。”黄娟想了想，复述道：“我觉得，这是个很好的表示吧。”
“更高的位置很有价值么？”钱程问。
“有的。”黄娟点点头：“我们学校算是名校，这个级别的学校学生会，当过干部是一件很有用的资历。副会长自己，就是想毕业之后去从政的。”
“有价值？那就更不能信了。”钱程不假思索地说：“足以胜任更重要的工作可不一定是升官，很可能是让你白干更多活。这只是一种‘口头支持’。”
“不算数啊……”张威半张着嘴，看起来还是心存期待。
“你觉得为什么他会来这里说？”钱程反问：“如果真的想表示对你的支持，就应该把你叫到他的办公室，当着大家的面说，而不是在这里给我们几个说。我不知道他之后会不会表示更大的善意，但至少现在，是不能确定的。”
“起码是私下表达支持了吧。”黄娟不死心地说。
“我以为你们知道。”钱程有些诧异地抬起头：“私下表达的目的，不就是为了公开场合可以随时否认自己做过这种表达么？”
“……”黄娟一脸迷惑地盯了他片刻，又觉得好像有道理，也没法反驳。
“那他专门跑过来……”张威疑惑道。
“他和你们部长关系如何？”钱程问。
“副会长明年想当会长，但部长这人别的没有，就是自信心从来不缺。我怀疑他也有这心思。”黄娟回答。
“那你们部长能竞争得过副会长么？”钱程又问。
“就他？还是算了吧。”张威不假思索地说。
“那就不行了。”钱程耸耸肩，把书放在桌上，转头看向他俩：“如果你们部长竞争力强，他就会拉拢你们背弃部长，支持他自己；如果你们部长没有竞争力，那你们也没什么用了。”
“他说他和你们部长商量，之后他自己认为你有能力。这不就是想绕开部长，单独向你施恩么。”钱程笑着摇摇头：“很简单的小技巧而已，不要放心上。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。”张威有些沮丧。
“多学习下是好事，不要伤心。”钱程安慰道：“你们副会长是个很好的学习对象，跟着他总比跟你们部长好。”
“是啊，我原本觉得，现实就是现实，不会出现小说里才有的经典反派。”张威点点头：“那时我还想，现实中的大家族，不至于出那种傻乎乎又特别嚣张的人。”
“那现在呢？”黄娟问：“其实我也觉得那些太夸张。就算有傻乎乎又特别嚣张的人，也早被其他人淘汰了，难道现实中，能当什么大人物么？”
“当新迦太基大执政官？”张威随口说。
“……”黄娟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“这都行。”钱程也有些惊讶：“我还以为以这种人的能力，只能去教会了。”
“当主教？部长那点管理能力不行吧。”张威说。
“主教需要平衡各方势力，还要发表演说和主持仪式，让信徒们相信教会里没有那么多恋童癖、异端和无神论者。”钱程解释道：“他这种水平，肯定没法当主教的。”
“你是说普通神父？”黄娟问：“管理个教堂的那种？”
“那种比主教还累。”钱程摇着头说：“有背景的教士都尽量避免去那些难缠的基层教堂，这种事情更干不来。”
“那在教会里还能当什么？”
“小男孩。”
“噗……”
“化妆水平还可以。”钱程解释道：“好些神父就喜欢给这种年轻人……布道。”
“……还是你懂得多。”张威忍不住笑着说。“人家毕竟是西洲那边来的。”黄娟倒不太意外，对张威说：“不是说叫加拉西亚的那家么。”
“嗯？”白芷突然直起身：“什么加拉西亚？”
“张威搜到个叫夏洛特·冯·加拉西亚的姑娘，给我们看了视频。”黄娟解释道：“她在网上小有名气，听说最近要来这里。”
“哎？？？”
白芷看了看钱程。钱程点了点头。
张威还在旁边乐呵，突然见白芷脸色阴沉下来，向自己投来气愤的视线。
“我我我我去搬东西了！”他一下跳起来，跑到旁边房间去了。
黄娟在一旁傻笑打圆场，钱程也忙着安抚白芷。过了片刻，黄娟想起什么，急忙拿起一张稿纸。
她觉得，今天大家强行换话题的次数，比平时一周都高。
“对了，张威把海报草稿做好了。”她把打印稿给白芷看：“现在有两种方案，一个是一份20元的，一个是一份8元的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？”白芷看起来有些着急，随口问。
“只有印刷质量有点差别，多加了些彩印装饰。”黄娟说：“20元那个，更精美些。但我们要印的，是为了两周后的活动，在学校各处张贴的，这点质量其实没什么影响。”
“你们钱够么？”钱程问。
“够。”
“经办的人里，有人能从中获利么？还有承办的商人，是不是你们哪个胥吏的亲属，或者主事者的仆役？”钱程又问。
“两个月前有这说法。”黄娟想了想：“当时是对面办公室吴部长选的文印店，又贵质量又差。会里传言，店是前任王副会长的亲戚开的，而吴部长又是王副会长提拔上去的。”
“不过这次没问题了。”她轻松地说：“可以随便选，不用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了。”
“你们改进了审查流程？还是严格了经费使用标准？”钱程颇有兴趣地打听起来，想看看有没有值得学习的地方。
“王副会长的父亲上个月被带走了。”黄娟如实说。
“……”
“那你觉得哪种好啊。”黄娟只好继续追问道。
“20元的。”钱程回过神来，当即答道。
“啊？不省一点么？”黄娟问：“他们也是这么建议的，但我觉得多花一倍多的钱，却只为了些不必要的花纹和彩饰，没什么必要。”
“是啊。”白芷点头赞同道：“反正根本没人仔细看这部分。”
“因为更高的开支和更多的内容可以相互佐证，继而写进你们的汇总报告，甚至考核功绩的表格里。”钱程解释道：“这些都是优势。”
“但它们没什么用啊……”黄娟迷惑道。
“反正根本没人仔细看这部分。”钱程摊摊手，重复白芷的话。
“呃……”黄娟又有种“好有道理”的感觉。
“不必要的花纹和彩饰，能显得你们在干活。”钱程靠回沙发上，想了想，比着手势说道：“它们能给学生们一种……自己的学生会正在干正事的感觉。或者错觉？”
“也不是。主要是给学生会成员们自己，一种自己的学生会正在干正事的错觉。”张威探出头，插嘴道。
“啊？”黄娟没反应过来。
“学生们又不傻。”张威指出：“学生们都知道，学生会从来不干正事的。”
“……”黄娟和白芷都无语地盯着他，张威只好又缩回去了。
“我觉得你和张威能聊得来。”白芷苦笑着说。
“是啊。”黄娟摇摇头，接道：“平时张威整天在网上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我还觉得都是没用的知识。”
“不，我倒是觉得，要是当初能多看些就好了。”白芷嘀咕道。
“有时候张威会和我点评世界局势。”黄娟没注意，自顾自地笑着说：“可惜除了他，大家都没什么兴趣。对了，你也喜欢和人聊这些么？”
“士人、国人没有不喜欢聊这些的。”钱程回答：“编户民的基础又是这些人，所以，喜欢闲聊才是正常的。”
“哦？”黄娟好奇地问：“你也有什么有意思的观点么？”
“没有。”钱程果断摇头：“我的想法说出来也只能当笑料，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。”
“啊？为什么？”白芷忍不住问：“你也是……呃，你应该是有经验的吧。”
“我的经验又用不上。”钱程毫不怀疑地说：“用了更糟糕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们太弱了。”
“啊？不能这么说吧。”黄娟抗议道。
“打得过所有蛮夷么？”钱程问。
“呃，蛮夷？”
“就是……外国人。”白芷解释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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