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来 三 ——疾风吹雪_剑与魔法与东方帝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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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来 三 ——疾风吹雪

  钱程则继续日复一日地巡城。

  殷琼找到他时,他正独自待在城中的楼上,端着窥筒,眺望敌人的营地。

  之后,他掏出一块竹简,写了起来。

  “在记什么啊?”殷琼好奇地问:“方便说么?”

  “没问题。”钱程回答:“只是在记录新出现的旗号。他们好像又新换了几家。”

  “这些估计都是杂牌小贵族,也亏你还能记住。我都记不起来了。”殷琼摇摇头:“除了那几个大国,我就只记得那个什么仙姑的旗号了。”

  “仙姑?”钱程愣了下,反应过来:“哦,就是翻译符说的那个圣女吧。”

  “对对。”殷琼确认道:“虽然我一直很怀疑……”

  “怎么了?”钱程问:“我看她倒是像个那边难得的正经人。”

  “人家的想法和我们完全不一样。”殷琼说:“我怀疑,他们的是非善恶完全是另一套体系的。无论干了什么,只要有神的名义,都是正义的;只要能取悦神灵,就是正确的——这根本就是和大道违逆的东西。你说,这种思路下的‘圣女’,能有好人么?”

  “那边倒也不是没有善良的思想吧,不过那些人的想法确实有问题。”钱程想了想:“要我说,《墨子》里有一句总结的不错,说杀死一个其他人来保全天下,不叫利天下;杀死自己来保全天下,才叫利天下。就看这个圣女,到底是哪一种了。”

  殷琼点了点头,随即反应过来:“你怎么开始引用墨子了?什么时候跟他们学的?”

  “人家也是诸子中的显学,比这些西洲蛮夷高明太多了,当然可以用。”钱程说。

  “我离学也差得远,只是拿来他们的书翻了翻,主要是想了解些守城技法。”他解释道:“这书的行文其实挺浅显,比《尚书》《易经》之类好懂多了。看一遍,也基本就记住了吧。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”

  殷琼瞅了他一眼,翻了个白眼。

  “说起来,他们大师姐的名字,我总觉得面熟。”钱程自言自语道:“我小时候帮着人家取学名,就有一个赵飞燕。这可真巧……”

  “你还干这事啊。”殷琼接道。

  “是。”钱程回答:“当时也算帮了不少人。”

  “不过我有过名字了。”殷琼看向远处:“倒是不用你来帮忙了。”

  “这名字很不错了。”钱程如实说。

  殷琼显得挺受用。

  “咱们也算同生死的战友了,往后私下交谈,也不用那么见外。”她说。

  “喊其他的也不合适吧。”钱程想了想:“那该怎么叫呢。我想想……”

  “很多亲近的称呼都有差不多的规则,无非就是那几套。就像伊尹名叫阿衡,也是其中一种吧。”他略一思忖,得到了结论:“所以,可以叫你……阿琼?”

  殷琼总觉得有些违和。

  “……还是算了吧。”她推脱道。

  钱程倒也没怎么在意。

  “被这么一说,我更有些想家了。”他向东望去,感慨道。

  “离家很久了吧,这也没办法。不过这回,如果一切顺利,肯定有机会的。”殷琼安慰道。

  “我当年离开故乡,去长安时,还意气风发。谁知没过两年,就被踢到边塞去了。之后,又一路走到这里。”他长长叹了口气:“世事难以预料。当年哪能想到,我现在最大的愿望,就是回趟家啊。”

  “如果真的一切顺利,我就安心回乡,成家去了。”他苦笑道:“总不能一直当浮萍吧。”

  “你才多大,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。”殷琼笑道。

  “我经历的事情可不少。现在,我也想通了。”钱程摇摇头:“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行了。孔子说,‘不可则止’。我当年太年轻气盛,现在想想,有些事情,其实也没必要强求。”

  殷琼还咧着嘴,但不知为何有些笑不出来。

  “所以,你最后想好成婚的对象了么?”她只好岔开话题:“还是你师妹?”

  钱程犹豫了下,没有立即回答。

  “这些年,见她的次数不多,有机会会面,也是说一会儿就走。不过这段时间,不知为何,我经常忍不住回想起来。”他抬起视线,答道:“你上次说的,我也认真想过。”

  “仔细想来,和她在一起,真的是最好的么?”他有些疑虑地说:“当初头脑发热,没想过这么多。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,冷静下来,觉得这毕竟是终身大事,还是要慎重些。”

  “还是她拒绝你的事情?”殷琼问。

  “还真不是。”钱程摇摇头:“如果按周礼的要求,她的想法才是合礼的。按礼记,女子该二十岁出嫁。公羊诸学也认为,二十岁才完全长成,可以为人母。虽然现实中,很少有人这么做就是了。”

  “而且,边塞的危险你也知道。我自己当初都不敢确定,自己能活到现在。”他苦笑了下:“难道让她刚结婚就守寡么?”

  “她又不是寻常的人,需要遵守这些么?”殷琼问。

  “寻不寻常,这本身倒不是问题。”钱程担忧地说:“问题是,我发现,我和她在很多方面的想法,甚至思考问题的方式,其实都有很大差别。现在想一想,我和她恐怕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亲密吧。”

  “那就先应对好眼前吧。今后有的是机会去细细验证。”殷琼只好开导道。

  “我也就是感慨下。”钱程晃了晃脑袋,重新看向远处:“最寒冷的日子已经快过去了,等春天到来,还愁什么呢?”他说完,抄起窥筒,继续观察起来。

  之后的日子里,敌人也没什么大动作。他们似乎无计可施,只能寄希望于长期围困了。

  钱程则没事就观察天气。

  军中的其他人也差不多。众人都说,等到开春,援军就该来了。

  钱程从来不公开谈论这些,只是私下里,还是忍不住向殷琼嘀咕,“今天是不是暖和了些?”之类的话。

  最后,他干脆直接问,有没有能精确测量冷热的东西。

  殷琼和赵飞雁都有印象,但一时拿不出来。

  “当年秦始皇的时候,很多人去琢磨水银的功用。听说有人就用水银造出了能测量冷热的器物。”殷琼说:“不过这东西很精密,我也没法带来。”

  “我听说是透明的玻璃器物。”赵飞雁补充道:“玻璃这东西,很早之前就被不知名人士研究出来了。只是之后,工艺和质量经常难以保障。我们资金有限,想找到满意的,不太容易。”

  “我们其实很需要这种东西。”殷琼说:“用水法作丹药时,如果放在透明的器具里,就会方便很多。我之前去西洲,就买了些玻璃器,托人带回山里去了。希望他们能研究一下,找到靠谱的办法。”

  钱程没办法,只好放弃。

  但时间一长,还是能感受到,天气确实暖了一些。

  连城外的敌人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。

  营地中多出了不少马车与人影,钱程甚至观察到了帝国皇室的旗号。有人在组装攻城器械的零件,还有人清理了废弃的法师塔和掷石轨道,似乎准备重启攻势。

  城里也加紧了戒备。

  他们重新计算了城中穆王药的储量,留出了几袋。一袋给已经停工的汽甗,还有几袋留给了大鼎和几处守城器械。

  钱程每天就在城中塔楼旁睡觉,以便随时应对敌人进攻。

  一天晚上,风忽然大了起来。

  钱程忙着指挥士兵,连天加夜地整顿城防,没太在意。

  直到第二天清晨,他打了个哆嗦,从睡梦中醒来。

  他觉得不太对劲,披上外袍,走出了小屋。

  眼前,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。

  钱程目瞪口呆地扬起头,愣愣地看着天空。

  他召集军官,大家很快都赶了过来。其中有些和他一样,是直接冻醒的。

  一夜之间,这里仿佛又回到了冬日。

  所有人的面色都很严峻。

  “这是灾异啊。”有人忧心忡忡地说。

  “中原会受到影响么?”另一个人问:“会妨碍农事么?”

  “应该不会的吧……”有人安慰道。

  钱程没时间和他们细聊。他迅速开始安排,分发燃料和保暖物,规划剩余的食物。再让社祝回城社里仔细观察,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。

  众人很快忙各自的工作去了。

  钱程叹了口气,拿出今天的竹简。

  “是日,夜雪,大寒。”他记道。

  雪越下越大,几天后才停下来。

  城里积了厚厚一层,城头也白茫茫的。士兵们铲走积雪,撒上土灰,防止有人滑倒。

  钱程眺望城外。

  敌人营中,完全看不到动静。

  他让传令兵找本地人问问。不久,传令兵把一个城中富商的儿子带了过来。

  钱程和这家伙似乎见过几次。当初,他一直喊着,说要给西边城市中遇害的族叔报仇。

  现在,这人穿着一身中原式的甲胄,挎着长刀,说着一口流畅的中土雅音。和周围的士兵放一起,都看不出什么差别了。

  “你之前一直住在本地吧。之前在这里,见过这种情况么?”钱程问。

  “我自己没见过。”那人想了想,回答:“但战前,我和家父一同外出经商时,听商队里的其他人提及过暴风雪的事情。”

  “听说天气极其恶劣的时候,风暴卷起雪,能密集到让人看不清路。每到这种灾害出现,都会有大批人畜死亡。我们这边还好,草原人对它不是一般的畏惧,他们管它叫白灾。”

  钱程回想了下,好像自己在边障时,也听说过。

  “不过,我们这边不会这么严重的。”那人继续道:“这次的规模也不算大。熬过去没什么问题。”

  钱程松了口气,点了点头。

  “不知道贼人那边会如何。”他说。

  “他们?”富商的儿子扫了眼远处白雪皑皑的营地,冷笑了一声:“就他们那个样子,怕是有麻烦了。”

  “哈,那有点可惜。现在才来,没赶上他们的节日。”钱程说。

  呼啸的寒风卷着白学打来,将战袍吹得猎猎作响。

  钱程迎着风,眯起眼睛凝视了敌营片刻,让那人回去了。

  他自己继续巡视城防,检查防寒措施——在边障的那段日子里,他还是积累了不少颇为实用的经验的。

  晚上,雪已经停止,风却更强劲起来。

  钱程瞅了瞅外面随风扬起、纷飞乱舞的雪花,缩回脑袋,盖住了窗户。

  他拿起笔,发现天气比之前还要冷,连墨水都已经冻上了。只好点起烛火,温了一会儿。

  “是夜,疾风吹雪。”他写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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